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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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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2 章

挖掘機, 乃是生產建設、搶險救災必備佳品。

中國與阿富汗自1955年開始建交。

賣給建交國一些平平凡凡的民生產品,幫助平民過上更好的生活,這有什麽問題!

如果路菲菲養得起幾十艘航母, 上面都是最高端的戰機, 地球圍著一圈太空武器都聽她的話, 她指哪兒, 太空激光就BIU BIU打哪兒, 她絕對敢就把購買地寫在阿富汗。

誰敢多逼逼一句話, 當場呼叫太空激光BIU BIU了他。

現在嘛……路菲菲時常還是需要跟美國人做生意的, 無論如何, 也不能把路堵死, 做事留一線, 日後好相見。

所以, 她走的是曲線賣貨路線。

巴基斯坦目前是全世界都知道的, 跟中國政府關系很好的朋友。

人家在去年汶川地震的時候, 捐光了全國的帳篷, 中國別說賣挖掘機給巴基斯坦, 就算是白送, 都合情合理。

至於挖掘機到了巴基斯坦之後去了哪裏……這誰能知道, 或許是成精跑了呢?建國後不準成精的規定又管不著巴基斯坦。

又或許是巴基斯坦人民拆了賣廢鐵,剛好被阿富汗人買走了呢。

偷摸著賣公家東西的事, 連美國人都禁止不了,就別要求其他國家的人了。

在真正行動之前,路菲菲已經想好了她所見過的所有可能,也給了所有的說辭。

反正……到最後, 真理都在大炮的射程之內。

在開炮之前嘛,還是得給一個理由, 免得在國際上撕逼吵架的時候說不出話來,那就少了一分快樂。

如美國一般強大不要臉,要收拾伊拉克,不還得拿洗衣粉出來說事麽。

全部想清楚之後,路菲菲下訂了一百臺小型挖掘機,運輸費用由哈桑承擔,她這個中間商,能從中間凈賺一萬塊。

區區一百臺,對於家大業大的徐州挖掘機廠來說,不難。

問題是,她要求的時間太緊了,徐州挖掘機廠感受到了什麽叫做催命鬼。

銷售經理:“這個時間,真的做不到啊。”

路菲菲:“工人三班倒,二十四小時做,總能做得完的嘛。”

銷售經理:“光人歇沒用,流水線也得歇歇的啊,要花時間做定期檢修的。”

路菲菲:“把檢修時間空出來之後,肯定能完成。”

銷售經理:“路總,你這是把人往死裏用啊。”

路菲菲:“突破自我,挑戰無限可能。再說了,你們的流水線就沒有一點進步空間了嗎?哎~年輕人,要給自己一點壓力,我這是給你們一些鍛煉的機會,多壓擔子,將來面臨更大挑戰的時候,就能從容應對。”

銷售經理:“路總……你是不是也參加我們上周的全體大會了,怎麽說的話跟我們領導說的一模一樣……”

路菲菲:“跟你說個秘密,你們領導跟我共用一個秘書,發言稿是一個人寫的。”

銷售經理:“……”

一百臺挖掘機的單子,還是挺大的。

出於大客戶的尊敬,廠裏的工程師琢磨了半天,還是決定調配人手、改進流程,想辦法一切辦法提高產量。

路菲菲不僅要求縮短工期,一定要把時間壓在六月二十五日完成,還有無情追魂奪命CALL,天天來問一遍:“昨天的任務完成了嗎?為什麽差一臺?今天能補上嗎?哦,既然能補上,那就說明產能可以跟得上,為什麽生產計劃不能多生產幾臺?”

有兩天流水線上出了點小問題,耽誤了三四個小時的生產,路菲菲親自跑過來了。

生產部門的工程師見過催活的,沒見過這麽催的。

就連知道路菲菲是要賣到哪裏去的銷售經理都覺得她也太著急了:“路總啊,真不用這麽著急,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就等著畢其功於一役,率一百臺挖掘機踏平美軍基地呢。”

“也不是不可能,一百臺挖掘機,山都能給鏟平了,區區幾個基地、機場,又有何難?”路菲菲t笑起來。

他們以為路菲菲只是想快點生產、快點運輸、快點送到、快點收錢。

其實,路菲菲早就收到錢了,阿富汗那局勢……不先收錢,說不定貨送到的時候,訂貨的人都涼透好幾天了,繼任者要是不承認訂單,那怎麽辦,總不能真的指揮一百臺挖掘機踏平顧客家。

她真正著急的原因,是因為眼看著七月五日就要到了。

她記得,2009年7月5日之後,她所有的新疆朋友瞬間在網上消失,然後整整消失了一年多。

當時路菲菲在網上也完全查不到關於口岸進出的消息,也不知道貨物運輸是否能正常進行。

也許貨物運輸不會受影響,不過,外地的漢族司機大概率是不敢進疆了。

就算到了哈密,再招募一批新疆本地司機,繼續往紅旗拉甫開,也會有安全問題。

根據路菲菲聽說過的各種路邊社消息,基本上,75之後一年多的時間,南疆北疆,各種大小事件不斷,外地漢族司機有膽大的人,沖著雇主加的錢還敢接活,但隨時提心吊膽,真就是富貴險中求的意思了。

而在臨近七五的時候,恐怖分子預謀搞個大的,所以,運輸司機,反倒沒什麽事發生。

在路菲菲“人盯人”戰術之下,交貨時間還提前了整整一天呢!

別看只掙出來一天,以現在司機的開法,最快兩天一夜就能到。

司機那一路風餐露宿,路菲菲就不陪著了,她先在公司裏把一些事務處理完,然後飛烏魯木齊,再飛喀什。

公司最近接了好幾個大單,有賣LED燈的,有賣女裝的,還有賣自行車的……於是又新招了幾個員工,還有幾個實習生。

路菲菲很少在公司,從美國回來,就跑去了徐州,那幾個新人甚至都沒見過她,只有在電話面試的時候,聽過她的聲音。

今天,是那幾個新人第一天上班,HR通知他們九點半上班,不過早上九點他們就到了。

一直到九點半,他們都沒有發現一個老員工。

路菲菲十點一刻到的時候,他們正緊張地互相問是怎麽回事,要不要問問HR是不是他們記錯了上班時間,又或者會不會是公司放假了不通知他們,也可能公司全體員工在什麽地方開會,誰都沒想起他們。

他們其中的一個人,火急火燎在公司的大群裏直接發消息,詢問公司是不是今天其實不上班。

過了幾秒,有人頓悟:“哎呀,是不是因為老板經常不在,所以他們都不按時上班的……糟糕,我們剛才是不是把所有同事都出賣了?”

剛才著急為什麽同事都不見蹤影的人,這會兒又為得罪了所有同事而慌亂起來。

不知道的看他們的表情,還以為得了絕癥。

路菲菲進自己辦公室的時候,他們看不見,不過去茶水間的時候,要路過,他們不認識路菲菲,只能判斷她應該是個老員工,他們像看見救星一樣,圍過來問長問短。

一會兒問其他同事怎麽還沒來。

一會兒問公司考勤制度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額外規定。

路菲菲奇怪地看著他們:“昨天你們辦入職的時候,HR不是跟你們說了嗎?進了項目組就跟著項目組走。項目組暫時對你們還沒要求的時候,就按九點半到六點半的上下班時間。”

“那其他人……”

路菲菲:“其他人都在項目組裏啊……不是,你們為什麽要這麽關心其他人啊?給他們帶了早飯怕涼了?”

那個發消息的人結結巴巴:“沒有,我們就是看其他同事都沒來,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路菲菲:“昨天HR不是已經給你們分進了不同的項目組嗎?每個項目組都有很多資料要看,你們都已經看完了?”

“沒看完。”

路菲菲一向對自己的目標非常堅定,對於不找考研搭子就讀不進書,不找健身搭子就堅持不下去,不找上廁所搭子寧可不去廁所,不找飯搭子連單人套餐都吃不下的人不是很能理解。

路菲菲越發理解不了他們的想法:“沒看完還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辦?別人就算來了,他們幹的活也跟你們不一樣啊。又不是要聚眾造反,非得大家一起到崗,你們管你們自己的,趁著主管還沒來,該吃吃,該喝喝,說不定今天晚上就得加班。”

其他同事沒出現,唯一出現的同事先把他們教訓了一通,他們現在也不是很期待其他同事了。

一個問題解決了,另一個問題就是剛才發在大群裏的消息,是不是得罪其他同事了。

會不會讓HR因此而懲罰其他老員工的遲到呢?

路菲菲從茶水間出來之後,看見他們還在討論,搖搖頭:“真是操不完的心。”

她端著杯子,徑直向自己辦公室走去。

十點半,其他同事才陸續到。

沒人提起大群裏的事情,HR也沒有在大群裏強調公司考勤紀律。

這就更嚇人了,新來的已經在腦補是不是這種情況,HR都不說話,直接扣工資。

到時候老員工在心裏肯定會罵他們、進而穿小鞋、然後工作受到影響……

他們擔心吊膽了一個上午,下午路菲菲跟其中一個部門開會,討論一個比較重要項目的推進情況。

被分到這個部門的新人震驚地發現,早上讓他們別多管閑事,別盯著別人幹什麽的同事,居然就是公司老板。

等正經的工作做完,路菲菲又把這些新來的人召集起來開個會。

早上她是老員工的身份,說起來沒有什麽心理壓力。

現在是“路總”了,說話的時候,還得小心用詞,別一不小心把他們給嚇死了。

“我們公司是項目制,不是計時制,項目做的多,提成就多。按時完成就行,提前完成也行,你們要是每天都不來公司,但是你們的工作全都能做完,那更好,公司還省點水電費。”

“公司跟學校不一樣,上課下課是一個點,你們將來甚至有可能獨當一面,一個人去完成一件事。到時候你們還要管別人在哪裏,別人在幹什麽嗎?所有的決定都要你們自己做,所有的結果都由你們自己負責。”

路菲菲頓了頓:“還有,你們中間有人有過工作經驗,有人沒有。每個公司情況都不一樣,不要拿以前公司的工作習慣套這裏的。如果有不確定的,就向你們的直屬上司詢問,不要等到出了事,再說’我以為’’我以前就是這麽做的’,一時的不好意思,怕丟臉,可能會造成很大的影響。”

跟新人開完會,路菲菲又收拾起行裝,準備去機場。

公司裏的同事,包括徐州的銷售都覺得她沒必要這麽走:“路總,你真沒必要跑這一趟,你直接飛巴基斯坦首都不就行了,找人從那邊接貨。”

路菲菲:“萬一過關的時候出什麽問題呢,這是頭一回往巴基斯坦賣一百臺挖掘機,說不定海關那邊有話想說。”

路菲菲擔心的事情沒辦法告訴別人,要是她現在在網上或是大馬路上喊會發生什麽,那麽她就是擾亂社會治安,煽動不安情緒,肯定得去局子裏待上好幾天。

她只能親自跟著,催著車隊司機趕緊送貨,趕緊回家,不要在疆內停留。

到達烏魯木齊的時候,一切太平,安寧祥和。

在繁華的街上走幾步,就有一個明火烤爐。

新鮮出爐的烤包子、烤饢一個一個從裏面被勾出來,擺在盤子裏,隔老遠就能聞到一股烤熟的麥香味。

還得是在明爐,用木頭烤出來的香啊。

很快,整個烏魯木齊就要推行電烤爐,再也吃不著這個味了。

路菲菲買了兩個烤包子,又在一個賣米腸子面肺子的小攤坐下。

一口咬下去,被木炭烤到微焦的面殼發出一聲清脆的“卡”。

包子內多汁的羊肉餡浸潤了整個包子的內部,外部的香脆與內部的綿軟達成美妙的統一。

路菲菲不知不覺,就把兩個吃完了。

那邊老板揮動著菜刀,從面前擺著的一根米腸子上割了一塊下來,又從一大塊面肺子上削下一片,加上辣椒油和孜然粉一通攪和,拌在一起。

這道菜對熱愛動物內臟的路菲菲來說,也是一塊都舍不得放下。

正吃著,她看著左邊的烤串和右邊的椒麻雞也頗為心動。

再添兩根串的問題不大,但是如果要塞一整個椒麻雞,就實在吃不下了。

就在這個時候,有五六個穿著沖鋒衣的年輕人過來,坐在烤串的攤子前,也在為到底要吃什麽要煩惱。

有一個姑娘伸t頭看著路菲菲面前的碗,眼中充滿虔誠:“這個是什麽啊?啊好吃啊?”

路菲菲一聽,笑起來:“南京人?”

姑娘驚訝:“你怎麽知道?”

“口音太明顯啦。”

路菲菲熱情向他們介紹面肺子米腸子是什麽做的,以及吃起來是什麽口感和味道。

“軟軟的、糯糯的,挺好吃,不過挺撐肚子的,少點一些,不然就吃不下了。”

姑娘歡快地應了一聲:“噢!”

然後,她對老板大聲說:“來兩份!”

他們好奇地問路菲菲:“你是來旅游的嗎?就你一個人?”

他們聽說路菲菲去過很多地方,又問她到底是喀那斯好玩,還是巴音布魯克好玩,又或者要不要去喀什。

路菲菲對他們說:“你們啊,去甘肅或者青海玩吧。”

女孩子充滿好奇:“為什麽?”

跟他們說可能會有危險,那是沒用的。

2023年說特種兵旅游,那都是前輩們玩剩下的。

2010年之前的背包客不僅特種兵,而且講究極致省錢,比如一百塊錢環游中國,也講究極致“探險”,主打一個哪裏危險去哪裏,哪裏邪門去哪裏。

如果真的出現了恐怖片裏的鬼屋,只怕分分鐘就會被蜂擁而來的背包客擠爆。

如果當地人說“千萬不要進去”,那只會讓背包客們更加興奮。

路菲菲想了半天,憋出一個理由:“因為……會影響你們未來十年的財運。”

“啊???”

路菲菲神叨叨地一會兒說紫微,一會兒說六爻,從天上星宿,說到太陽風。

實在沒得聊了,就說量子糾纏、乙太聯系……

路菲菲一通胡扯,身後有個人突然開口:“你是研究什麽的啊?”

路菲菲轉頭,身後是幾個五六十歲的男人,雖然穿著便衣,臉上帶著笑容。

走在中間的那個男人身上透著一種自信、穩重、威嚴的氣場,就是小說裏所謂的“慣於久居高位”的那種感覺。

說不定是什麽公司或者單位的領導。

站在他旁邊的人,明顯是秘書或者助理,光看站姿和動作表情,就能感覺到。

路菲菲向他們笑笑:“我是做生意的,生意人嘛,自古以來就充滿不確定性,什麽靈就信什麽,慢慢的就研究多了。”

“哈哈哈,你這一點都不虔誠哦。”

路菲菲一本正經:“這些事情,從科學的角度來說,是一種生物磁場,是一種宇宙電磁波,有時候靈光乍現,除了是日有所思之外,也可能是從平行宇宙過來的提醒……”

聽起來就是在胡說八道,按她的理論去擺攤,一上午可能連十塊錢都騙不到。

路菲菲本著能救一個是一個的精神,嚴肅認真的告訴他們:“五天之後,白虎星宿沖天機星。白虎是西方星宿,主刑殺和刀兵,天機星代表著財富和智謀。

本來白虎星宿就是在西方之主,你們還要在西域,那就是給白虎助陣,殺掉財富……”

路菲菲自己說的時候,都感覺好絕望。

這說的什麽鬼話,簡直比老年人在“相親相愛一家人”群裏發的還要胡扯。

年輕人誰會信啊。

路菲菲說完封建迷信,又說了一些她知道的已經發生過的小型暴恐事件。

“如果七月五日一定要在烏魯木齊,千萬千萬不要出來,買好吃的,不要見到天光。”

雖然她說得很認真,但是,這事聽著就很不科學,大家只當是夜市上的胡扯。

又瞎聊了一會兒,一個很小的胖娃娃突然出現在他們桌子旁邊,手裏揮舞著一根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鐵簽,鐵簽上還有兩塊肥肉。

他抓著鐵簽,眼看著尖頭就要往自己的嘴裏抓。

路菲菲眼尖看見了,趕緊一把奪下來,把小孩子嚇得哇哇大哭。

路菲菲問:“你媽媽呢?”

“嗚哇嗚哇……”

“你爸爸呢?”

“嗚哇嗚哇……”

“你是誰家的寶寶呀?”

“嗚哇嗚哇……”

隊裏的女孩子見他小小的臉上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又好笑又可憐,從口袋裏拿出巧克力給他吃。

烤串的老板送上新串的時候,認出了他,他對著旁邊水果攤大叫:“阿達西……你們家的小巴郎跑出來嘍。”

水果攤生意爆好,攤子被顧客團團圍住,老板兩口子一個收錢一個稱重,根本就沒註意到自家孩子跑得無影無蹤。

女攤主趕緊過來,得知孩子差點用烤肉簽子把自己給紮了,嚇得她臉色發白,對著路菲菲和那個女孩子千恩萬謝,還送了一大串玻璃脆無籽葡萄給他們。

路菲菲順手掰了一根分杈給那幾個男人:“來,見者有份。”

“不用不用。”

“拿著拿著,這可是好東西,特別吉利。”

“怎麽說?”

路菲菲神叨叨:“我們為什麽得到這串葡萄?因為讓那個孩子免於人身傷害。這裏啊……人身傷害的事情,還是很有可能發生的。對於盡快離開和不要出門的建議,我是認真的。”

站在正中的男人哈哈一笑:“那我就收下了,謝謝啊。”

“不客氣。”

“你說你是做生意的?做什麽生意的?”

“我們公司是做營銷推廣的。”路菲菲拿出名片,雙手遞上。

對方也遞過來一張名片:“如果有機會,我們可以合作。”

路菲菲看了一眼,是一個賣鋼絲繩的公司,這個人是個副總裁,分管業務。

她知道這個公司,是因為他們公司的老板演過白玉堂……號稱史上最醜白玉堂,劇情也很尷尬,布景莫名其妙。

老板娘倒是演過周星馳的片子,不過之後也無聲無息了。

除此之外,她對這個公司的業績一無所知。

不過鋼絲繩,應該還是很有希望賣掉的吧。

吊車、橋梁、清潔大樓外墻的那個吊籃,都能用得上。

先收著,說不定哪天就能賺一筆錢。

那個女孩子也拿出手機:“我能加你的企鵝嗎?”

“能!”路菲菲報出自己的企鵝號。

其他幾人也紛紛加上。

那幾個索具公司的領導也坐下來,點了幾串,一邊吃一邊聊。

他們這次來也是出差,南疆有一批營房大樓要建,需要鋼絲繩。

“喲,營房啊,那是跟軍方做生意?”路菲菲問道。

“算是吧。”副總裁哈哈一笑,“要是你想去什麽軍管的地方逛逛,我能幫你說說。你下一站要去哪兒?”

路菲菲:“從紅其拉甫到巴基斯坦。”

“喲,走那條路啊,小姑娘膽子很大嘛,你知道紅其拉甫出去是什麽地方嗎?”

路菲菲:“呃……應該是巴基斯坦吧。”

副總裁笑起來:“是印巴爭議的克什米爾地區。”

這個地名經常出現在《新聞聯播》上,每次出現都是伴隨著戰爭和死傷。

那幾個年輕人睜大眼睛:“哦!克什米爾就是那裏啊。”

“那條通道是中巴唯一的口岸,我就跟著那條路直接進入沒有爭議的地方,不去跟他們瞎摻合。”

路菲菲笑著說:“要是有機會,我還想去阿富汗呢。”

女孩子問道:“那裏不是在打仗嗎?”

“所以是有機會,現在最多站在邊境上眺望一下。”

一個男大學生說:“可惜中國跟阿富汗之間的瓦罕走廊是不開放的,不然,我也想走走那條道。”

“瓦罕走廊”這個名字很生僻,索具公司的領導們都沒有聽說過。

路菲菲無奈地聳聳肩:“可惜,那段路實在是太亂了,土匪山頭林立,互相不服。比唐僧取經還難呢。”

“你也知道?”男大學生陡然雙眼放光,好像遇到了知己。

“嗯,在地圖上看到的,其實中國跟阿富汗是接壤的,就是那個地方要翻山,紅其拉甫一年好歹還開六個月,瓦罕一年就只有三個月是沒雪的,阿富汗沒亂的時候都不樂意修。”

男大學生跟路菲菲又說起其他的小道、秘境,路菲菲都能說得頭頭是道,還能順手辟個謠。

萍水相逢的三撥人,在夜市上又吃又喝,天南海北的亂聊,互相不認識,反而更敢說。

最後一舉杯,各自散去。

第二天,路菲菲飛喀什,進塔什庫爾幹縣,再上紅其拉甫口岸。

到塔什庫爾幹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大大的太陽當頭照。

看起來像下午三四點,一點沒有晚上的感覺。

烏魯木齊的上下班時間比內地推遲兩個小時,塔縣比烏魯木齊再推遲一個小時。

哎,這麽好的天氣,這麽亮的太陽,不出去轉轉都對不起這燦爛的天空。

路菲菲主要是打聽了一下紅其拉甫口岸的情況,這個口岸不是全年都開放t的口岸,誰知道什麽時候突然來個暴風雪,車就開不上去了。

當地人聽說路菲菲運的貨是一百臺挖掘機,笑起來,跟她說:“那就不怕了,你自己鏟雪自己上嘛。反正下大雪了,也是要鏟車去鏟雪。”

打聽的結果是目前沒有什麽問題,可以正常通行。

臨走的時候,路菲菲遇到一個巴基斯坦人在采購沒見過牌子的方便面,他買了好幾箱,路菲菲好奇地問他:“有這麽好吃嗎?”

巴基斯坦人連連點頭。

對新事物充滿好奇的路菲菲,決定體驗一下這種方便面。

她也買了十幾包。

第二天,挖掘機們來了,挖掘機們浩浩蕩蕩到達全中國海拔最高的口岸,在喀喇昆侖群山的註視之下,穿過國門。

繼續往前開,路菲菲的目的地是巴基斯坦跟阿富汗邊境的托爾罕姆口岸,買家會在那裏拉貨。

然而……

剛到蘇斯特,路菲菲就聽到了一個不幸的消息:“你們不能去,邊境打起來了,口岸關閉了。”

路菲菲一頭問號:“啊?是阿富汗人跟美國人嗎?”

這兩邊打起來,巴基斯坦為了避免被殃及池魚,所以關了口岸,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是,是阿富汗跟巴基斯坦打起來了。”

路菲菲:“……”

牛逼!一邊跟美國人打,一邊跟巴基斯坦人打。

當真是仗著自己是帝國墳場,完全沒把美國當回事是吧。

路菲菲稍微打聽了一下,據說是幾個阿富汗人沒有證件,非要跑進巴基斯坦境,巴這邊不讓他們進,他們就掏槍了,雙方一通打,各自留下了幾具屍體,然後,巴方關閉了口岸。

司機們聽說打起來了,當即表示不願意去邊境,都是有老婆孩子的,開大車賺辛苦錢,也是為了養家糊口,不是為了玩命找刺激,除非——加錢!

他們出來一趟的費用不便宜,而且也不知道口岸什麽時候開放,與其在巴基斯坦這邊耗著,耽誤他們狂奔出疆的時間,還不如讓他們快走。

路菲菲當機立斷,讓他們回國,她自己留下來,等時局穩定之後,找巴基斯坦的司機去送貨。

路菲菲打了一個電話,聯系哈桑。

電話通了,路菲菲把現在的情況跟哈桑說了一遍。

沒想到哈桑挺淡定的,一點都不焦慮。

他指定了一個地方,讓路菲菲把一百輛挖掘機停在那裏,還給了她一個號碼,跟她說:“你不用等,讓這個人來處理後面的事,你就可以回國了。”

“好的。”路菲菲快樂地答應了。

打了那個人的電話,打不通。

哈桑輾轉打聽到這個人的下落——死了,就是在口岸沖突的時候被掃到臺風尾,一顆流彈掀了他的頭蓋骨。

路菲菲:“……”

久經和平歲月的她,第一次經歷一個跟自己能沾上關系的人是這種死法。

哈桑再三抱歉,不過,他得再找靠譜的人來處理這事,路菲菲還要再等等。

路菲菲待的地方離真正的口岸還有幾十公裏,她不是很著急。

哈桑也不著急。

畢竟挖掘機不會那麽快腐爛,他的聲音就像那些拉建築材料的老板一樣淡定。

路上其他那些做水果蔬菜生意的司機,根本就堵不起車,一車的新鮮果蔬要是堵個三五天,就得爛得差不多,他們都快急瘋了。

路菲菲路過,看見他們一臉的哀怨,欲哭無淚。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哪怕是買了保險,這種都有可能會被歸因於“因戰爭和政策引起的不可抗力”,無法獲賠。

其中一個運青辣椒的卡車司機已經處於神思不屬的狀態,整個人都快崩潰了,迷迷糊糊地坐在他的卡車邊上,時而望天興嘆,時而看地悲泣。

車上除了他,還有他的大女兒,英語很好,中文也不錯。

她提到自己爸爸的時候感到很驕傲,說鄰居家的女孩子根本就不讀書,她的爸爸非常疼愛她,一力供她念到了中學,希望她將來能跳出這個悲哀的貧困圈子。

所以,她趁暑假跟爸爸一起跑車,想盡量在生活上多照顧他。

沒想到,才開出沒幾天,就遇上了這樣的事。

少女很絕望,她偷偷問路菲菲,像她這樣的人,如果去中國,能不能找到工作。

她不想讀書了,想早點工作,幫助家裏減輕負擔。

“我有一個遠房親戚,他是把中國的手機拿到巴基斯坦來賣的,我想……也許我可以為他工作。”

少女想放棄,她爸爸不想放棄,她爸爸覺得自己的女兒應該有比當個二道販子更有出息的未來,比如當個醫生,或者去當個教授、外交官什麽的。

路菲菲挺想幫幫他們,她站起身。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四處遛遛,看看有沒有機會。

根據路菲菲的了解,有錢的國家定有唐人街,而貧窮的國家定有中國援建的工地。

不出意外,讓她打聽到就在距離堵車尾部十多公裏的地方,有一個南通X建。

路菲菲到那裏,找到負責人,向他們詢問是否需要水果蔬菜。

負責人無奈地笑著搖頭:“你是第十三個來問的啦。”

這邊貨車長龍堵的第六個小時,邊境局勢惡化,已經有腦子活絡的人過來問他們要不要買。

“要買,我們也買不了那麽多啊。我們這邊也不好存放。”

大概是很久沒有見到工地同事之外的同胞,他們對路菲菲的態度非常熱情,還帶著路菲菲去食堂轉了一圈,展示了他們的冷櫃:“真的放不下了。”

轉完了,還盛情邀請:“來都來了,留下吃頓便飯吧。”

現在回去也沒事幹,路菲菲痛快答應了,工地食堂的大鍋飯份量相當足,而且味道都很重,好幾個辣菜。

負責人說工地上不少人都是四川人,而且工地上的工作都是重體力活,吃飯吃的多,需要重口味的菜。

好多人剛從國內出來的時候,都帶著老幹媽,如今老幹媽吃完了,巴基斯坦又沒得賣,大家都挺不開心。

路菲菲忽然想起那一大車辣椒:“那你們沒想過自己做點辣椒醬?”

“自己做的不如老幹媽好吃哦。”

“試試嘛,不要拘泥於老幹媽。”路菲菲說,“四川不是有燒椒醬嗎?”

負責人叫了幾個夫妻一起出來打工的四川人過來:“你們聽說過燒椒醬嗎?”

“聽說過。”

“我會做。”

路菲菲問道:“用這邊的調料和辣椒能做出來嗎?”

“嗯……沒有我們家做的好吃。”

“這邊的辣椒不是二荊條。”

“還要放青花椒,這邊都沒有,只有紅花椒。”

“我們家那邊用的是井鹽,比這邊的鹽好吃。”

四川人民,對於本地特色食物,那叫一個挑剔。

聽得路菲菲一楞一楞,別說井鹽海鹽,就連喜馬拉雅玫瑰鹽,她都沒吃出有什麽特別之處。

說是這麽說,路菲菲還是想試試,老幹媽都沒有,只能吃印度糊糊辣椒醬的世界,他們的品味說不定可以降一降。

路菲菲把帶來的樣品給食堂,借他們的工具和調料,試著做一回。

一對四川夫妻被負責人點過來幫食堂做事,照樣算他們的工。

他們倆一個烘辣椒,一個切大蒜,碼成一個大碗。

一個炸調料,一個切其他的配料,最後把配料油往辣椒和大蒜上一澆。

“哧啦”一聲,香氣四溢。

有路過的工人伸出頭往裏看:“好香哦,你們在做啥子?”

“燒椒醬。”

“給我來點嘛。”

新鮮出爐的燒椒醬被盛了一點放在他的飯上,他吃了一口,咂吧了半天:“不像燒椒醬哦。”

“沒得青花椒,海椒也不對,沒得辦法。”

那人繼續咂吧,然後伸出碗:“哎,再給一點。”

路菲菲都笑了:“你不是說不像嘛。”

“不像就不像嘛,總比沒得強!”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那一大碗青色的燒椒醬,好像要從眼睛裏伸出手去,狠狠挖兩勺。

工地上還有巴基斯坦工人,他們聞著味兒就過來了,手裏捧著碗,眼中滿是虔誠。

試吃的一小盆飛快地消失了。

吃過的四川人民評價:“不行不行,這不叫燒椒醬!不過,勉勉強強能吃吧,總比什麽都沒有的強。”

巴基斯坦工人評價:“good!歪迪歪迪 good!”

工地在猶豫要不要加這筆支出,路菲菲說:“這算是額外收費的,應該有人願意買吧?”

確實有人願意買,老幹媽都斷頓好長時間了,工地上的廚師又不t是川廚,做的菜只能說能吃飽,但是吃的不開心。

食堂決定在三頓之間的空隙時間做燒椒醬,沒有容器,就讓工人們用自己的老幹媽空瓶裝。

消息一經通知,工人們激動了,晚餐時間,他們拿出了珍藏的老幹媽空瓶。

路菲菲頭一次看到如此壯觀的場面,起碼有六百多個老幹媽的空瓶排列在一起,等待著燒椒醬的進入。

路菲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老幹媽的生產車間呢。”

負責人:“就怕被人拍下來,說這是一個大型制販假冒老幹媽的現場。”

路菲菲帶著做好的燒椒醬,又去了其他幾個中國援建的工地,強烈推薦燒椒醬。

最後還剩了一點,她用大桶裝了,拿去巴基斯坦人的集市上賣。

卡車司機和他的女兒站在攤子邊叫賣。

以前在集市上只見過中國人買東西,還從來沒見過中國人賣東西,當地人非常好奇,一起圍過來,路菲菲強力推薦把燒椒醬與他們的主食烤餅搭配。

采購的主婦們一嘗,當即痛快地掏錢。

賣得的錢,路菲菲一點沒要,全都給了出鍋竈和調料的建築工地。

一卡車的青辣椒,共計十噸,在腐爛之前,被賣了個幹幹凈凈。

雖然沒有賣出國際貿易的價格,不過好歹是掙了個批發價跟零售價之間的差額,比起其他還在愁苦的司機,這對父女倆已經極其幸運。

司機帶著女兒調轉車頭回家的時候,其他的司機羨慕的眼睛都綠了,特別是同樣販賣青辣椒的司機發出靈魂拷問:“為什麽!我也去找中國人的工地了!為什麽他們要你的,不要我的!!”

巴基斯坦少女把他的話翻譯給路菲菲聽,路菲菲笑著對她說:“因為,我賣的不是青辣椒呀,我賣的是好儲存又好吃的辣椒醬。”

少女還是很迷惑:“是他們自己提出的辣椒醬嗎?”

“不是,但是,他們想不到,我可以幫他們想啊。這就是上學讀書的好處啦,上學,就能學到別人總結的智慧,就能幫助顧客發掘連他們自己都想不到的需求。”

路菲菲笑著說:“所以,你一定要好好讀書呀。你爸爸都沒有放棄,你也不要放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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